我的兄弟姐妹

　　我叫小珩，这是网上一个作者给我取的名字，因为我催文，她就安排了我出现在她的文中，用的就是这个名字，其实按照中文的习惯很亲切的一名字，然而她安排了小珩去爱国游行冲锋陷阵。
　　这就是催文的下场，我在心里把这个作者叫作粉底。
　　我在一个充满专业人士的大家庭里出生成长，所以当我离开家庭走向社会时，这个遍地专业人士的社会已经对我不构成任何威胁和压力。
　　这样很好。
　　人不长点教训就长不了记性，这是小珩家训第一条。
　　用我大表弟的话来讲，我不应该叫小珩，“你应该叫小强。”
　　我说，“那小强的亲戚是不是蟑螂？”
　　我们都是在和艰难困苦不断作斗争中长大的苦孩子，但论资历，他还是嫩了一年。
　　象所有的童话那样，该从哪里说起呢？自然是long long ago……
　　我们是在男女平等的历史条件下成长的一代，所以我们的母亲都是职业妇女，所以我们很容易就能汇聚到老宅子里接受隔代教育。
　　而祖母教育我们，惟有读书高。又说，劳心者治人劳力者治于人。很多年以后，我想，一堆小毛头里面只有我是认真地听取并深刻地理解了这些话。所以当所有的哥哥弟弟都去学理的时候，只有我坚定地走上了学文的道路。我不想劳力，所以只有劳心。当然我也是有小算盘的，我随便拨了拨，就以为我可以治人，而别人终会治于人。如果你在美色上比不过一些人，就通常会想在权势上超越他们。
　　诚然很多年以后的事实证明，我的数学其实并不好。
　　让事实来说话，是小珩家训里我最想忘记的一条。
　　我们是友好团结相亲相爱的兄弟姐妹。当大表弟郊游摔到水田里，当大表哥郊游跌进平湖里。我都在现场饱受惊吓。回到家还被众兄弟一起推上前做结案陈辞，他们都夸我，说我口才好，一般人还干不了这活儿。
　　同时我们男女有别而且应该各有个性。所以，他们打牌我倒茶，他们翻墙我站岗，他们学理我学文。我们在一个幼儿园一个小学一个中学里走过，要装着互不认识毫无干系。他们走出去，回眸颔首，俱是风流倜傥的公子。而我，事实证明，端茶递水永远教育不出千娇百媚的淑女。我们，的确，从色相上，看不出，有任何的血缘关系。
　　只是，我们都皮实肉紧长不出青春痘，这证明我们拥有某种相似的基因。
　　我们都会一手托着自己光滑的脸颊一手指着别人脸上的红点惊讶地说，“呀，这是什么，我从来没有见过。”这证明我们拥有某种相似的乐趣。
　　终于等到上大学，我们天南海北，各奔东西。
　　哎，这些都是我们小孩子之间的琐碎事了，实在不应该拿出来念叨的。
　　我其实想说的，还是我们那慢慢磨练出来的不断挑战权威的精神。而在我们共同生活过的大家庭里，权威永远是长辈，长辈永远是权威。
　　在小珩家训里，有一条总会被人不分场合不分时间不分地点地反复引用——多看多听多记多想，少发言。
　　只是这一条，主要是后半句，我却常常忘记。

　　有心栽花花不开

　　我的大家庭里有六个医生，一个药剂师，一个护士长，一个化验员。我不用出门就可以看病，或者说一进门就可以看病，从问诊化验到开刀拿药和护理，全都可以在自家的流水线上完成。这样的下场就是，二十年后，我站在一个陌生的医院里，白色的墙，浅绿的墙裙，没有摆放任何植物，而和我年龄不相上下的小护士姐姐正用她轻轻脆脆的声音向我展示连珠炮的威力：“这么大一人了，不知道看病要挂号啊。不知道你不会看啊，楼下那么大字你不认识啊。不认识你不会问啊，看不见别人手里拿的什么吗？”
　　我赶紧往旁边一看，一个中年大叔正趴在桌上填什么，见我看他写字，赶紧侧了侧发福的身子，挡住我的视线。
　　那天我因为晒伤去看皮肤专科，它的全称是“皮肤及性病科”。
　　只能承认，医院，是个讲究说话直接明了的地方。据说，这是一种科学的研究态度。而且，医学的确善于通过表皮现象深入本质。
　　其实我曾经也被人培养来当大夫，然而我奋发图强去了蒙古。
　　如果你在一个充满各种精英人士的大环境里长大，是很容易陷入令人沮丧的怀疑论的。你会发现不管你怎么努力，都赶不上那些精英。
　　所以，你会倾向于选择和精英们不同的道路，然后王不见王，井水不犯河水。
　　我想我们家的男孩子都早早地明白了这一点，而我比他们又稍微醒世得晚了一点，所以等到我发现的时候，我还能选择的同时又是我能够接受的别样的道路已经不多了。有一段时间，我想过认命，没事儿就规规矩矩地坐在专业人士们的牌桌边，拿着个针筒在金黄色的大橙子上扎呀扎的，时不时问几个问题，主要是我学校的小姐妹们感兴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