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翅精灵之翱翔》 风随影动·著

    『1』第一章1


　　“啊……”巫马金星一口气跑到海边，爬到一块巨大石礁上，合拢双手置于嘴边放声喊叫，似欲将胸腔里的悲痛哀伤全吼出来让浩瀚的大海带走。
　　一有不开心事，她都会来这里发泄。以往只要吼上几声，不快就会消失，可是这次不管她怎么吼，怎么叫，心情一点好转的迹象都没有，心脏像被某种利器狠狠挖开了一个大窟窿，触目惊心的血哗啦啦流个不停，好痛，亦好冷。
　　“啊……啊……啊……”撕心裂肺的声音随海浪远去，渐渐沙哑了的喉咙再无力承受的传出一波又一波剧烈疼痛以示抗议，她终于停止了疯狂的喊叫。望着波光鳞鳞的海面抱腿而坐，泪水簌簌滑过满是悲痛的绝美面颊，碎没于石礁上。
　　卞永超，那个俊俏得不像人类的男人，是她相恋了六年的男友。大三开始交往以来，他俩从不曾因什么事发生争执，总是那么甜甜蜜蜜的摸样不知羡煞了周遭多少正处于恋爱萌芽期的少男少女，皆说他俩是恋爱男女的典范，是模范恋人。模范恋人这个称号，她十分喜欢，有自信和卞永超携手进一步升级当模范夫妻，幸福快乐过一辈子，所以昨晚卞永超一捧着戒指跪地求婚，她没犹豫便点头答应了，还激动的整夜睡不着觉。可是，今天她却在城郊那座拥有美丽传说的教堂里看到了昨晚还指天发誓要疼她、爱她、照顾她一生一世的男人和别的女人在神面前交换戒指立誓结为夫妻……
　　才一个晚上，他怎么可以……简直太荒谬了！
　　用力摇摇脑袋，再一次将脑中卞永超亲吻新娘美丽红唇那幅教她心神俱裂的画面甩散，泪流的更凶了。巫马金星自认不是一个爱哭的人，今天却一整天淅淅沥沥掉着眼泪，直到泪腺里最后一滴泪滑落脸庞，她仍伤心的吸着鼻子抽泣着。
　　向自己求婚的男人第二天跑去跟别人结婚已经够难堪了，还让她最要好的两个朋友看见——老天，她到底做了什么不可饶恕的事，竟教她受这么大的耻辱。
　　她——颜面何存？
　　想到即将面对陆小云和赵冰壁怜悯的目光，她就想放声尖叫，奈何喉咙已不堪重任，再发不出足以发泄情绪的音量了。“人倒霉也就算了，连声音也来凑热闹，这还有天理吗？”巫马金星愤懑地握紧拳头。
　　为什么卞永超要这么对她？越想弄清楚这个问题，她混乱的脑袋越发混乱，最后竟对着集满阳光的辽阔海面发起了呆。
　　时间永远是个公平正直的老人，对任何人都同等看待，绝不会因为你忘了它而停下前行的脚步。
　　巫马金星的神志被潮湿的海风吹回来时，月亮已经升得老高了。柔和而明亮的月光洒在波动的海面上，一闪一闪，像天上星，更似夜神怜悯的瞳眸，无限凄凉。
　　巫马金星坐着的这块大石礁位于海边悬崖前一块偏僻险地。石礁约高出海面五米且表面异常平滑，人稍一不小心便会掉落海里，要么被巨浪推撞在礁壁上，心脏碎裂而亡；要么被巨浪卷走，葬身鱼腹；要么……据说已经有很多人命丧与此，所以这儿即使是白日也鲜少有人造访，更别说晚上了。一个人独自呆在海边，她紊乱暄腾的心没能获得平静，反而更加寂寞烦闷了。
　　再呆在这阴森恐怖的地方只会让心情变得更糟糕，不如回家吧，爸爸妈妈兴许能抚慰这颗伤痕累累的心。巫马金星摧摧酸麻的双腿，揉着干涩的眼，准备起身离开——“哎哟妈哟。”腿上有如亿万只蚂蚁爬咬的麻痛感令她忍不住呻吟出声，却始终坚持站起来。
　　“啊，原来你还会动啊，我几乎以为你变成石头了。”低沉的嗓音由身后传来。
　　她转过身，看到一名穿着没有左袖奇异服装的男子站在石礁那端。
　　皎洁月光下，他的衣服被海风拉扯的噼啪响，与海浪拍打在礁石上的声音交汇成一首异常恐怖的曲子，令人听得心里直发毛。
　　男人的脸被飘散的长发遮去大半，她无法看清他的面容，却清清楚楚看到了他身后的——不可能！世界上不存在这种生物！她一定是把眼睛哭坏了，才会看见——对，一定是这样！
　　揉揉眼……再揉揉眼前的景象依旧没改变，容不得她不相信，他身后真长着一只翅膀，和彩色漫画书里天使的雪白翅膀一样，就长在左肩胛处。
　　这种不曾在任何书刊出现过的怪物会是什么呢？会不会伤人性命？
　　“你……你……”巫马金星害怕地往后退，怕他会冲过来攻击她。
　　“金星，就算感情受创，你也没必要自寻短见吧，你爸妈会伤心哦。”
　　“你，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还有你怎么知道我感情受创？”他好象很了解她的情况，巫马金星防备地瞅着他，不再后退了。
　　她此刻站在礁石最边缘，只要再往后挪一小步，就会掉进海里，难怪他会说她要自杀了。
　　“这个你不用知道。”男人一步一步朝她靠近，唇边勾起的笑弧被长发掩盖住。
　　按理讲，只长着一只翅膀的他走动的样子应该给人一种不协调的感觉，巫马金星却觉得不仅协调还很优雅。他就像一只失去一只翅膀的天使，很优雅地走来。巫马金星咽了咽口水，圆睁着大眼看他步步逼近，努力控制双腿不往后挪，她成功了，身体却害怕得直哆嗦，宛如秋日落叶。
　　虽然他走路的样子很优雅，但因为不知道他是什么生物，会不会攻击人，她无法压抑内心的恐惧。
　　“我是来带你走的。”他在她面前停下来，柔声说道。一阵强风袭来，扒开了遮住他脸庞的发。
　　好漂亮的一张脸！连卞永超都给比下去了。
　　都说天使是美丽的代言人，这男人若不是只有一只孤零零的左翅，她还真以为他是一只误坠凡尘的天使哩。然，男人的俊美没令她迷昏头脑“你要带我去哪里？”
　　“单翅城。”男人温柔笑道。
　　“能告诉我你是什么吗？”虽然这么问很不礼貌，但对这个突然冒出来说要带她去什么单翅城的怪物，她顾不了那么多了。
　　“啊——请原谅我的失礼。”男人拉拉衣服，单手放在胸前，鞠了一躬，郑重自我介绍道，“你好，我是单翅精灵纸震蓝。”
　　“单翅精灵是什么？”
　　为了让她放松心弦，纸震蓝露出友善的笑容，“单翅精灵就是条件成熟时，会长出一只翅膀的精灵。”
　　“能飞吗？”在巫马金星看来，不管是一只还是一对，只要长了翅膀就应该可以飞。当然，她从没有想过用一只翅膀飞是什么样儿，肯定十分滑稽。
　　“当然可以啦！”纸震蓝的表情显示她的问题非常愚蠢，“你当我们长出翅膀只是为了好看吗？”
　　“那飞给我看看。”她倒要睁大眼睛看看用一只翅膀怎么飞。
　　“你傻了吗？只有一只翅膀怎么飞——呃，对不起，我是说单翅精灵可以飞，不过得需要一个条件。”一个十分苛刻的条件。
　　“什么条件？”巫马金星发誓她不是有意这么问的，纯粹只是顺着他的话说，没想到把他一张俊脸问红了。
　　要真心爱上自己的命运真爱！这么告诉她吗？
　　难！这种话她说不出口。再说，要是第一次正式见面的现在就告诉她自己默默爱了她四年，铁定被当成神经病，他不能做这种对自己不利的事情，于是纸震蓝挠挠头，呼一口气，避重就轻道“需要找到另一只翅膀，这也是我来找你的原因。”
　　单翅精灵所谓的命运真爱是指长着自己另一只翅膀的人，着是因为普天之下，能够与他们翅膀配成对的羽翼有且只有一只。只有在茫茫人海中找到那个与自己被命运送作堆的人，并真心爱上他（她），单翅精灵才能长出翅膀。不过要是对方没爱上自己，即使长出翅膀，这个单翅精灵仍不能翱翔——只有一只翅膀是不能飞的，惟有两只翅膀相互协作，才可以飞。
　　所以所单翅精灵要飞上天空真的很难，纸震蓝希望他和巫马金星是那幸运的一对。虽然金星才经历一段失败的感情，要她再次打开心扉接纳一个男人很困难，但他会努力的，不仅仅因为那难能可贵的翱翔机会，更因为她是他爱情的依归。
　　“我又没有翅膀，你找我做什么？”
　　“不，你有！而且你拥有的正是我缺失的那只。”纸震蓝用一种再确定不过的语气说。
　　夜晚，海浪拍打在礁石上的声音总染上几分恐怖色彩，令人毛骨悚然。然而巫马金星没被这宛似鬼嚎的声音吓得腿软，却被纸震蓝一席仿若天方夜谭的话语给惊诧得愣怔在那儿，嘴巴张得大大的。
　　“你——你说什么？”她不确定地问，怀疑听错了。
　　“我说你是单翅精灵，你身上有我缺失的翅膀。”他反射着月光的瞳孔闪过一抹柔情，可惜巫马金星没能捕捉到。不过话说回来，就算捕捉到，巫马金星也不会相信。
　　“我不是单翅精灵，我没有翅膀！”对自己的身体熟悉得不能再熟悉，巫马金星十分笃定地朝左前方跨了两步，让他看她的肩胛，想以事实告诉他她真没有翅膀。
　　“条件还不成熟，你当然没翅膀。”瞟一眼她的肩胛，纸震蓝苦笑道。
　　金星，我还需等多久才能迎来与你一起展翅翱翔天际那一天？下一秒，才刚浮上心头的惆怅便消失了，因为纸震蓝觉得和那些终其一生没能长出翅膀的人比起来，他已经很幸运了——他找到了她，他的命运真爱，并对她一见钟情，长出了翅膀，稳稳抓住了一半不靠任何器械自由翱翔的机会；而且他不也暗自发誓要努力让金星爱上他了？那么，还惆怅什么呢，傻瓜。
　　“不管你怎么说，没见到这儿（反手指指右肩胛——他长着左翼，那么缺失的自然是左翅了）真有翅膀前，我决不相信。”巫马金星挑衅地瞪着他，不知什么时候，对他的防备松弛了，大概是他长得太好看的缘故。
　　人们最容易对外表美丽的事物放松警惕，殊不知那些事物往往最危险。好在纸震蓝对巫马金星只有满腔的爱恋，不会做出危害她的行为。
　　“多说无益，”见巫马金星一个劲拒绝相信她是单翅精灵，纸震蓝心里一急，突然抓住巫马金星的手腕，“走，我们这就回单翅城慢慢培养感——等条件成熟，你就知道我没骗你了。”
　　“喂！”开他的手，不悦地瞪他一眼，巫马金星咬牙切齿道，“我不认识你，别拉拉扯扯好不好！”嫌恶地抚平被他拉邹的衣袖，“再说，我为什么要跟你走？”
　　已经为她长出了翅膀，巫马金星嫌恶的表情和生疏的说词像两把锋利的刀直刺心窝，纸震蓝皱皱眉，握紧拳头，发狠地想“干脆直接扛她回去算了，反正凭她那点微薄力量根本抗拒不了他。
　　不行！那样做的话，很多事以后会变得很复杂，他得冷静，不能莽撞行事。
　　勉强压下心里的不满，纸震蓝像只狡猾狐狸骨碌碌滚动眼珠子，用异常惋惜的语调说“啊，是这样啊，既然你不去，我也不能强迫你，就这样吧，只是……可惜，真可惜哦，你……”欲言又止，好似巫马金星错失了什么似的。
　　“可惜什么？”巫马金星忍不住问道，她的好奇心一向很强。
　　鱼儿上钩了！纸震蓝窃喜，偷偷关注她那么多年，他很了解什么最能打动她。“单翅城有很多新奇玩意儿，如果能去参观参观，指不定可以写一本教读者为之惊艳的小说哦。”
　　是了，是了，这就是巫马金星这辈子最大的愿望。其实她的愿望在单翅城已经实现了，只是她本人不知道，这正好给纸震蓝打开了方便之门。
　　巫马金星仿佛听到了他得意的奸笑声，但还是托着下巴认真考虑去与不去。
　　权衡利弊之后，她决定到单翅城走走。这种能亲身体验非人类的日常生活的机会可不是天天都有的，她该把握住才对，况且用新鲜事物转移注意力，也许能快速将那个背信弃义的负心汉踢出记忆库，再说去一趟，或许对她实现梦想有帮助，何乐而不为呢？
　　目的达成，纸震蓝悄悄做了个胜利手势，激动地往怀里掏出一个黑盒子，取出里面的翅膀形晶片——单翅门呼叫器举在空中，喊道“无处不在的单翅门啊，我需要你的帮助，请显形吧。”
　　柔和月光下，一抹金光乍现。
　　金光向四面八方扩散开来，由耀眼渐渐变柔和，与月光融合为一体，但又不同于月光，总之，巫马金星轻而易举看到了奇异光帘里那道若有似无的小门。纸震蓝对这景象已司空见惯，将单翅门呼叫器搁回盒子，放进怀里，推开仿若幻象的小门，带头走了进去。
　　真要进去吗？
　　站在小门面前，巫马金星举步不定。
　　光帘里的小门是透明的，透过它可以看见礁石彼端高而险的悬崖，但看不见走进去了的纸震蓝，真是诡异得很。
　　里面有什么呢？现在，她只要放下前脚，提起后腿，便可以一窥究竟，不用在这里胡乱猜测了，可……活了28个年头，巫马金星很清楚有些事一旦做了就无法后悔，所以真到了门前，她犹豫了，忍不住问自己真要这么做吗？
　　“快进来呀。”看见巫马金星伸进来一条腿，却迟迟不跨进来，聪明如纸震蓝怎不知道她的犹豫，于是赶在她说后悔前，出声催促道。
　　他是不会给她机会退缩的，至少目前不会！
　　知道她爱卞永超时，他曾痛苦的决定不打搅她平静的生活，秘密拜访了她的父母后，便独自带着情伤回单翅城舔舐，可卞永超居然不珍惜他的割舍——他可不可以把这当做一个契机，一个可以争取巫马金星爱情的契机？
　　如果最终他仍未能得到她的爱情，他会放她回来。那时，就算结果不是他想要的，他也能骄傲地对自己说“我已经尽力了，对得起自己了。”所以，现在无论如何不能给她机会退缩。
　　听见门里传来催促声，巫马金星抛下种种顾虑，心一横，勇敢地走了进去。
　　小门和光帘再度化为一抹金光消失了，巫马金星和纸震蓝也失去了踪影，海边恢复了无人的寂静。
　　没有人看到这神奇的一幕，没有人。
　　一门之隔，竟是两片天。巫马金星没料到走进小门，迎接她的不是星罗棋布的黑夜，而是艳阳高照的白昼。
　　摆在他们面前的是一条蜿蜒曲折、看不见尽头的铺着鹅卵石的健康小道。小道两边花坛里种着许多奇特的漂亮花儿竞相绽放，散发阵阵清香，无数蜜蜂、蝴蝶穿梭其中，嗡嗡嗡……鸟鸣山更幽，这条再无他人的小路更显孤寂。
　　“走吧。”纸震蓝迈步往前走，巫马金星连忙尾随其后。现在也只能相信他了，希望他别辜负她的信任才好。
　　不知走了多久，两边的花戛然而止，一道晶莹剔透的水晶门兀立于健康小道尽头。水晶门周边若有似无飘逸着七色彩雾，洞开的大门里浮动着的浓浓白烟代接了门板的工作，将里头的景物锁得严严实实，不让外人窥视。像之前在光帘里的小门前猜测里面有什么一样，巫马金星又开始发挥想象力猜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