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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9-07-25 14:25:551 简介:古墓之谜TXT 作者:阿加莎·克里斯蒂(完结)
古墓之谜(美索不达米亚谋杀案) 
  作者:阿加莎.克里斯蒂

                    前    言
      本书记载的是大约四年前发生的事。本人以为目前的情况已经发展到必须将实情公诸于世的阶段,曾经有一些最狂妄、最可笑的谣传,都说重要的证据已经让人扣留了。另外还有诸如此类很无聊的话。那些曲解的报道尤其在美国报纸上出现得更多。
    实际情况的记述最好不是出自考察团团员的手笔。其理由是显而易见的:大家有充足的理由可以假定他的记述是有偏见的。
    因此,我便建议爱咪·列瑟兰小姐担任这项任务。她显然是担任这工作的适当人选。对于这工作,她有最好的资格。他和匹茨市大学伊拉克考察团以前没有关系,所以不会有偏见。
并且,她是一个观察力敏锐、极有头脑的目击者。
    说服列瑟兰小姐担任这工作并不是很容易的——其实,说服她可以说是我行医以来遭遇到的最困难的事——甚至于在她脱稿之后,她很奇怪地显示出不愿意让我看她的原稿。我发现这一部分是由于她说过的一些关于批评我女儿雪拉的话。我不久就消除了她这种顾虑。我叫她放心。我说,目前既然子女可以任意发表文章批评父母,当子女也挨骂的时候,做父母的也会很高兴的。她另外一个反对的理由是她对她自己的文章抱极谦虚的态度。她希望我会“校正她的文法错误等等”。相反的,我连一个字也不愿意改。我以为列瑟兰小姐的文笔有力、有个性,而且完全恰当。假若她在一段文字中称赫邱里·白罗为“白罗”,却在下一段文字中称他“白罗先生”,这样的变动既有趣,又有启发性。有时候,她可以说是“记得应有的礼貌”(医院里的护士是墨守礼节的),可是,一转眼间,她对于自己所讲的话,感到津津有味,纯粹是一个普通的人那样,已经忘掉自己是个护士了。
    我做的唯一一件事,就是擅自撰写开头的一节。这是得力于列瑟兰小姐的一个朋友提供的一封信。希望把它当作类似眷首语看待——也就是想粗略地勾画出叙述者的面目。
                        1
    在巴格达底格里斯皇宫大旅馆的大厅里,一个受过医院训练的护士正在完成一封信。她的自来水笔轻快地在信笺上掠过。
      ……啊,亲爱的,我想,这实在就是我要报告给你的全部新闻。我得说,能够看到这世界的一鳞半爪,总是好的。不过,我希望每次出游,都让我到英国的地方吧,谢谢你!巴格达的脏乱,说起来让你不能相信——一点儿也不罗曼蒂克,不像你想象中天方夜谭里的情形。当然,只是在河面上,风景是美的,但是那个城的本身简直糟透了——根本没有像样的商店。克尔西少校带我逛过市场,并且,当然啦,我也不能否认,那些地方是颇饶奇趣的一但是只是很多的废物,和敲打铜盘的声音,把人震得头都疼了——而且那种东西,除非我有把握可以清洗干净,也不是我自己喜欢用的。用那些铜盘子,你得非常当心上面的铜锈。
      瑞利医师谈到的那个工作要是有什么消息,我会写信告诉你。他说这位美国先生现在就在巴格达,也许今天下午会来看我。他是为了他太太的病而来——她有“空想症”——这是瑞利医师说的。除此之外,他没说别的。当然啦,亲爱的,大家都知道那种病通常是什么情形(但是我希望实际上不是D.T.’s——抖颤性酒疯!)当然,瑞利医师井没说什么——但是,他有一种神气表示——你明白我的意思,这位雷德纳博士是一位考古学家,如今正在为美国的一家博物馆在一个沙漠地带挖掘一个古丘。
    那么,亲爱的,我现在要结束这封信了。我想到你告诉我关于小斯塔宾的事,真是笑死人了。护士长究竟怎么说呢?
    暂时不多写了。
                                爱咪·列瑟兰上
    她把信放到信封里,然后在上面写:伦敦,圣克利斯妥弗医院,柯尔修女收。
    当她套上笔套时,一个本地的待者来到她跟前、
    “有一位先生来看你:雷德纳博士。”
    列瑟兰护士转过身来。她看到一位中等身材,肩膀微微下垂的人。那人有褐色的胡须和温和但是很疲乏的眼睛。
    雷德纳博士看到的是一个三十二岁的女人,身材挺拔,态度充满信心。他看到一副好脾气的面孔,还有稍稍突出的蓝眼睛和富有光泽的揭发,他觉得,她的样子正是一个照顾精神病人应该有的样子:愉快、健壮、精明,而且实事求是。

                        2
    我并不想冒充作家,佯称懂得如何写作。我这样做只是因为瑞利医师要我这样做,而且,不知为什么,瑞利医师要求你做一件事的时候,你是不会拒绝的。
   “啊,可是,瑞利大夫,”我说,“我是不懂文学的——一点儿也不懂。”
   “胡说!”他说,“那么,你就把它当病历记录来写好了。”
   “啊,当然啦,你可以这样看法。”
    瑞利医师继续说下去。他说现在我们迫切需要对那个亚瑞米亚古丘事件有一个直率而明白的叙述。
    “这样的文字如果是与那件事有利害关系的人写的,就不足凭信,他们会说这样的记载总是有偏见的。”
    当然,那也是实在的。我始终都在场,但是,可以说是一个局外的人。                                、
   “大夫,你为什么不自己写呢?”我问。
   “我不在现场——你是在的。而且,”他叹口气,接着说,“我的女儿不让我写。”
    他对那个黄毛丫头竟会让步到这个样子,实在非常丢脸,我有点想这样说。可是,这时候我看到他在眨眼。那是瑞利医师最令人头痛的地方。你永远不会知道他是在开玩笑,我是认真的,他总是以同样缓慢忧郁的方式说话一但是多半都在眨眼。
    “那么,”我不敢肯定地说,“我想我可以那样做。”
    “你当然可以。”
    “我只是不知道如何开始。”
     “那种文字有一个很好的前例。从根由处开始,继续到底,然后就打住。”
      “我甚至于不晓得那件事的根由是什么,也不晓得由什么地方开始。”我犹豫地说。
      “护士,相信我。开头的困难和知道如何停止的困难一比,就不算回事了。至少,我讲演的时候就是这样。必须背后有人用力拉着我的上衣后摆,才能把我拉下来。”
      “啊,你是在开玩笑,大夫。”
      “我是非常认真的。现在怎么说?”
      另外一件事令我很烦恼、犹豫了片刻,我说:“大夫,你知道,我恐怕有时候很容易露出个人的感觉。”
    “哎呀,小姐,愈表现个人的感觉愈好!这是一个真人的故事——不是橱窗里摆的假人的故事!你要表现个人的感觉,你可以有偏见,你可以表示怨恨一你可以想怎样写就怎样写!照你自己的看法写。如果有一星半点中伤人的地方,我们总可以在事后加以剪裁。只要写下去就好了,你是个明白人,完全可以把那个事件合情合理、实事求是地写出来。”所以,事情就这样决定了。我答应他尽力而为。

    我就在这里开始写了。不过、就像我对大夫说的,很难晓得究竟从什么地方开始。            ”
    我想我应该说一两句有关自己的话。我叫爱咪·列瑟兰,三十二岁。我在圣克利斯妥弗医院受过训练,做了两年妇产科的护理工作。我做过一些私人方面的工作,在德文郡街本狄克斯小姐的疗养院工作四年。后来应聘陪一位克尔西太太出国到伊拉克。她的小孩诞生时,我照顾她。她准备同她先生到巴格达。那里有一个保姆,在她一个朋友家做了几年。现在她已经同那个保姆定好,朋友的孩子将要回国就学。那保姆同意等孩子们离开的时候到克尔西太太这里来。克尔西太太身体纤弱,这次带着一个这么小的婴儿旅行,觉得很紧张。为照顾其太太和孩子,克尔西少校就聘我同他太太一起去。到巴格达后除非我们找到一个需要在回国途中请护士的人,他们便负责我回国的旅费。
    那么,现在就没有必要描述克尔西夫妇和他们的小孩了——那小孩儿很可爱。克尔西太太人也很好,不过是属于那种急躁型的女人。我很喜欢这次航行的生活,我以前从未在海上航行如此之久。
    瑞利医师也在船上,他是一个黑发、长面孔的人,常常以低沉、悲伤的声调讲各种各样可笑的话,我想他喜欢开我的玩笑,常常说一些最特别的事,看我是否相信。他是一个叫做哈沙尼的地方政府机关的医师——那是离巴格达一天半旅程的地方。
      我在巴格达住了大约一星期,后来偶然遇见他。他问我什么时候离开克尔西家。我说他这样问我很有趣,因为,事实上赖特一家人(就是我上面提到的另外一家人)准备提早回国,他们的保姆马上就可以来了。
    他说他已经听说关于赖特一家的事了,又说,那就是他问我的原因。
    “护士小姐,其实,我这里有一个你可能担任的工作。”
    “一个病人吗?”
    他皱起面孔,仿佛在考虑。
    “几乎不可以称为病人,只是有一位太太,她有——可否说——空想症?”
    “啊!”我感到有些惊讶。我们通常都知道那是指什么而言——那是由于饮酒或者服用麻醉剂而引起的!        
    瑞利医师没有进一步说明。他很谨慎。
    “是的,”他说,“一位雷德纳太太;丈夫是美国人——更正确地说,应该说是美瑞混血的人,他是一个大规模的美国古物挖掘队的领队。”                              
    于是,他就说明,这个古物考察团正在挖掘一个巨大的亚述古城的遗址,一个像尼尼微一样的地方。考察团住的房子离哈沙尼实际上并不很远,但是,那是一个荒凉的地方。雷德纳博士担心他太太的健康,已经有一段时候了。
    “他对于她的情形讲得不太明白,但是,她似乎是一再的带有恐怖状的神经发作。”
    “在白天,他们是不是把她撇在家里,同当地人在一起?”我问。
    “啊,不会的,有不少人呢——大约七八个。我想,她不会独自一人在家,但是,有一件事似乎是毫无疑问的:她总是想人非非,结果总是陷入一种很古怪的状态。雷德纳担任的工作可能很繁重。但是,他对于他的妻子爱得很深,他知道她有这种情形,非常担忧。”
    “她的身体健康吗?”我问。
    “健康——啊,健康,我想是的。不,我想,她的身体是没有毛病的。但是,她——嗯,你一定明白我的意思,常常幻想事情。”
    “甚么样的事?”我问。”
    但是,他避开这一点,只是困惑地低声说:“她常常无中生有地愈想愈激动。我实在觉得她的这些恐惧毫无根据。”
    “恐惧什么,雷德纳博士?”
    他空洞地说:“啊,只是——神经紧张的恐惧,你明白吗?”
    我想,十之八九,这是麻醉剂作祟。他没有发现,很多男人都不会发现,他们只是不知道他们的妻子为何如此神经过敏,为何心情有这样不寻常的变化。
    我问他雷德纳太太是否赞成我来。他的脸上露出笑容。
    “赞成。我很惊奇,又惊奇又高兴,她说这是个好主意。她说,这样她就会觉得安全得多,”
    我觉得这话很奇怪,“安全得多”,用这种字眼儿是很奇怪的,我慢慢猜测,雷德纳太太也许是个精神病人。他带着一种孩子似的热诚态度继续说下去。
    “我相信你会和她相处得非常融洽,她实在是一个很可爱的人。”他的笑容令人消除一切疑虑。“她觉得你来会使她感到非常安心。我一看到你,我就有同样的感觉,不知道你是否许可我这样说,你的样子非常健康,并且露出极富判断力的样子,我相信你就是陪伴露伊思最适当的人。”
    “那么,我只好试试了,雷德纳博士。”我高兴地说,“我实在希望能对你太太有些帮助。她也许是同当地人在一起感到紧张吧?”                      
    “啊,啊,不是的。”他摇摇头,对我这样的想法觉得很有趣。“我的太太很喜欢阿拉伯人——她欣赏他们的纯朴和幽默感。这只是她第二次在发掘期到这里来——我们结婚还不到两年——但是她已经会说相当多的阿拉伯话了。”
    我沉默了片刻,然后我再试一试。
    “你能告诉我你太太害怕些什么吗,雷德纳博士?”
    他犹豫了一下,然后慢慢地说:“我希望——我想——她会亲自告诉你。”
    我由他那里可以问出来的,只有这些。
                          3
    一切安排停当。我预定下星期到亚瑞米亚古丘发掘场。克尔西太太正忙着在阿尔维亚安顿下来。我很高兴能帮她减轻一些工作的负担;
    在那一段期间,有一两次,我听到人家谈到雷德纳古物考察团的事。克尔西太太的朋友——一个年轻的空军中队长惊奇地噘起嘴巴说:“可爱的露伊思!原来这就是她最近的情形呀!”他转过身来对着我:“护士小姐;那是我们替她起的外号,她始终是以‘可爱的露伊思’闻名的!”
    “那么,她是这么漂亮吗?”我问。
    “这是照她对自己的评价说的。她自以为是可爱的!”
    “约翰,现在不要这么坏吧,”克尔西太太说,“你难道不知道她并不是唯一以为如此的人!许多人都为她而神魂颠倒呢。”
    “也许你说得对,她也许年纪有点大了,但是,风韵犹存呢。”
    “你自己也拜倒在石榴裙下呢!”克尔西太太哈哈大笑地说。
    那位空军中队长满脸通红,有些难为情地说:“啊,她是很迷人的。至于雷德纳本人呢,她走过的地方,他都要焚香膜拜呢!全考察团的人也都崇拜她,他们理当如此!”
    “一共有多少人?”我问。
    “各种人都有,那一国人都有,护士小姐。”那中队长愉快地说,“有一个英国建筑师,一个法国神父,是迦太基人,他负责辨认碑文——石碑——你知道吗?还有詹森小姐,她也是英国人——是一位总管一切杂务的人。还有一个小胖子,担任摄影,他是美国人。还有麦加多夫妇,天晓得他们是那一国人。麦加多太太很年轻,是一个像蛇一样的女人——啊——她很恨可爱的露伊思呀!还有两个年轻小伙子,这就是全班人马,有少数很怪的家伙,但是大致都很好……你同意我的说法吗,潘尼曼?”
    他是对一个上年纪的人讲话,那人正坐在那里,若有所思地转动着一副夹鼻眼镜。
    后者吃了一惊,抬头一望。
    “是的——是的——实在很好。这是说,个别的说。当然,麦加多是个怪家伙——”
    “他留着那么怪的胡于,”克尔西太太插嘴说,“是很怪的弯弯曲曲的那一种胡子。”  。
    潘尼曼少校继续说下去,没注意她插进的话。
    “那两个年轻小伙子都很好,那个美国人颇沉静,那个英国人的话多了一点。奇怪,通常的情形正相反。雷德纳本人是个很讨人喜欢的人一很谦虚,一点也不摆架子,是的,个别而论,他们都是很友善的人。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我也许是太爱想象,但是上一次我去看他们的时候,我有一个奇怪的印象,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儿,我不知道确实是什么缘故。他们没一个似乎是自然的,有一种很奇怪的紧张气氛。我可以告诉你们一件事,这件事最足以说明我的意思:他们在餐桌上互相传递牛油的时候,太客气。”
    我有点儿腼腆地说——因为我不喜欢妄加品评——“大家关在一个房子里太久的时候,都会变得心烦的,我由于医院方面的经验很了解这种情形。”
    “你说得对,”克尔西少校说,“但是,现在是挖掘期的初期,那种心烦的现象还不会有。”
    “一个古物考察团也许就是我们这里的生活缩影,”潘尼曼少校说,“有派系,有敌手,有妒忌。”
    “听你这么说,仿佛他们今年有很多新加入的人了。”克尔西少校说。
    “让我算算看,”中队长屈指算了起来,“柯尔曼是新来的。
瑞特也是新来的。爱莫特去年就来了。麦加多夫妇也一样。拉维尼神父是新来的,他是代替比尔德博士的,因为比尔德博士今年病了,不能出来。贾雷当然是老团员了,五年前一开始发掘之后他就来了。詹森小姐来的时候同贾雷一样久。”
    “我始终以为他们在亚瑞米亚古丘挖掘场相处得很融洽,”克尔西少校说,“他们似乎像一家人一样。我们要是想到人性是什么样子,就觉得这是实在令人惊奇的现象。我相信列瑟兰护士同意我的话。”
    “这个——”我说,“我不知道你所说的话有什么不对。我在医院里见到的争吵情形是这样的,他们争吵往往只是为了一壶茶而已。”
     “是的,一个人在密集的社会里很容易变得非常小气,”潘尼曼少校说,“我仍然是觉得这件事的起因不仅如此。雷德纳是一个如此温和,毫不摆架子的人,并且实在是机智多谋。他始终能设法让他团里的人很快乐,彼此相处融洽。但是,前几天我的确感觉到有一种紧张的气氛。”
    克尔西太太哈哈大笑。’
    “那么,你就看不出其中原因了?其实,这是显而易见的!”
    “你的用意何在?”
    “当然是雷德纳大太呀!”
    “啊,算了吧,玛丽!”她的丈夫说,“她是个可爱的人!丝毫没有那种爱吵架的女人样子。”
    “我并没说她爱吵架。她会使别人吵架!”
    “怎样使别人吵架?她为什么会这样?”
    “为什么?为什么?因为她感觉无聊。她不是考古学家,只是山个考古学家的太太。她觉得无聊。她和外界一切新奇刺激的事统统隔绝。因此,她就为自己安排一些紧张、刺激的事。她故意使别人不和,而引以为乐。”
    “玛丽,你一点儿也不晓得实情,你只是在想象。”
    “当然我是在想象!但是你会发觉我想得对。可爱的露伊思并非无缘无故地露出蒙娜·丽莎那副样子:她也许并无恶意。但是,她想看看会发生什么后果。”          
    “她对雷德纳是一往情深的。”
    “啊,也许是的。我并不是说有什么下流的阴谋。但是,那个女人,她是个allumeuse(引火人)!”
    “女人彼此是非常亲爱的。”克尔西少校说。
    “我知道,小猫,小猫,小猫:那就是你们男人会说的。但是,我们通常对自己认识得更正确。”
    “假定克尔西太太那些苛刻的揣测是实在的。我仍然以为那也不能说明为什么有那种奇怪的紧张感觉——那种有点像雷雨欲来时的感觉。我有一种很强烈的感觉:暴风雨可能一阶即发。”
    “不要吓唬护士小姐了,”克尔西太太说,“三天之后她就要到那里去,你的话会使她打消原议。”
     “啊,你们不会吓倒我的。”我哈哈大笑地说。
    我对于方才的那些话仍然想得很多,雷德纳博士所说的“安全得多”,这几个字眼儿用得很奇怪,并且一再出现在我的脑海。是不是他太太秘密的恐惧——也许她不肯承认,或者没有表示——在其余那些人方面引起反应,或者是那种实在的紧张感(或者是那种感觉的未知原因)在她的神经上引起皮应? 
    我把克尔西大太用的那个字allumeuse在字典里查出来,可是也不能找出什么意义。
    我暗想:那么,我就等着瞧了。

                          4
      三天以后,我离开了巴格达。  
    我离开克尔西太太和她的小宝宝,觉得很难过。那个小宝宝是个很可爱的小孩儿,养得白白胖胖,每周都会适当地增加几两体重。克尔西少校送我到车站,等开车后才回去。我应该第二大早晨到达克科克。那里会有人接我。
    我在火车上睡得不好,老是做梦,颇以为苦。
    虽然如此,第二天早晨,我醒来时往窗外一望,天朗气清,于是,我就对于即将见到的人感到兴趣与好奇。
    正当我站在月台上犹豫不决、四下张望的时候,看见一个年轻人朝我这里走过来。他有一个红红的圆面孔。在我有生以来,实在从未见到确实像乌德豪先生幽默小说里的年轻人。
   “哈罗,哈罗,哈罗,”他说,“是列瑟兰护士吗?啊,我是说,你必定是的——我可以看得出,哈,哈!我的名字是柯尔曼。
雷德纳博士派我来的,你好吗?一路辛苦吧?我可知道这火车上的情形!啊,现在一你吃过早餐吗?这是你的行李吗?你很朴素,对不对?雷德纳太太有四个手提箱,一个大衣箱——一个帽盒,一个上等的枕头,七七八八的,其他物件,那就不在话下。我说的话太多吗?到老巴士上来坐吧!”
    有一辆车子等在那里,后来我听见有人把那种车子称为旅行车。那车子有点像四轮游览马车,有点像长形四轮车,也有点像汽车。柯尔曼先生扶我上车,一面对我说明,顶好坐在驾驶座位旁边的位子上,震动得比较小些。
    震动!不知道这个价值可疑的新玩艺会不会崩溃成碎片。
而且,这马路一点不像是马路——只是一种路,上面都是车辙和泥坑。真是辉煌灿烂的东方吗?当我想到我们英国那些漂亮的公路干线时,就觉得充满乡愁。
    柯尔曼由后面他的座位上向前探过身子来,在我耳边大声讲了许多话。  
    “路的状况很好,”等到车子把我们大家几乎颠到车顶以后,他对我这样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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