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找遗忘的爱》 杨天浩·著

    『1』第一章突如其来的大雪


　　○八年初，大雪纷飞，绵绵不绝，这场大雪下的时间之久出乎许多人意料之外，往常过年的时候根本不会出现这么长时间的降雪。
　　连续几天的恶劣天气让气温降到零度以下，公路和铁路开始结冰，春运的主要路线在年关到来前瘫痪，好几万民工聚到车站才知道铁轨结冰，他们不能回家了。
　　中央和省市所有行政力量全部调动到各个省市自区的主要车站疏散返乡民工，农历春节的人流以亿计。广东外来务工人员最多，省市行政交通安全各方各面受到的压力跟灾难一样。
　　广州火车站的情况非常严重，几万民工集聚在车站几百平方米的地方，她们都在等火车，好几万人一波一波涌向排放铁轨的狭长列车。
　　车头对准的是到家的方向！到车里就可以回家了。人潮冲动，火药味萌芽漫延，乍看快爆炸了！
　　李达正在赶路，他老家就在沿海。
　　天空的雪纷纷扬扬，雪花轻舞，很美很无情。霜冻风寒，刮风下雪，公路结冰，机场结冰。铁轨结冰。火车飞机汽车全都不能动，准备回家过春节的庞大人流滞留车站机场，远在老家坐等亲人归来的望眼欲穿！风雪还没有停。
　　来自全国每个角落的民工和学生被无情的风雪阻挡，涌上心里的酸楚劳累不知跟谁说，她们回不了家，终日困坐愁城。
　　每个省市的车站机场人满为患，每个地方人们的神经极度紧张，积聚的人群越来越多随时会爆炸！人们的情绪很紧张，几天几夜无法入眠，困乏饥饿侵扰人们的意志。人们已失去冷静和平衡，但除了等没有其他办法。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等啊等，希望等到机会出现。人们在等一张可能永远等不到的车票，希望能等到机会回家。为什么一定要回家？留下来过年不好吗，在这打工都这么多年了，就不能留下来吗？家的魅力太大了，让人无法搞拒。
　　国家总理国家主席憔悴了，一夜之间白了头，当家不容易，当这个十几亿人口大国的家更不容易。他们太累了。比任何人都累。
　　李达很走运，刚从车站上车，眯了一会，睁开眼就看到家了。家，过了十几年，老家还是那个样子，街道跟以前一模一样，商店跟以前一模一样。什么都一样，什么都没变。
　　脚板接触青石铺成的街面，他迷路了，急驰而过的摩托车，吵醒了还在梦游中的他。转了几个圈，找到了回家的方向。
　　我的家在那。往家走得越近，手中的行李袋就越重。眼前的街道很熟很陌生，多熟的房子。多陌生的房子。带血的伤疤隐隐作痛。
　　熟悉的院子，老化脱落的瓦碎随处可见。熟悉的角落，依然阴暗潮湿。这是我家的房子。从小长大的地方，看见她有很多话要说，哽在喉咙，说不出来。发黄苍老的的家门，门扇的“疤痕”丑陋恶心，抚摸，布满坎坷和曲折。门口的古井还在那，没给人填了。井身滑溜白净，隐约看见一些青苔，李达的眼睛模糊了。
　　好久好久不见了，这句好久好久不见憋了李达好长时间，说出来了，解脱了。家里好陌生哦！家里的东西在李达眼里多么的陌生，让李达在回忆找不到半点有关她们的影子。
　　屋子漆黑昏暗，没有人影。早料到会发生这种事。爸肯定去了赌档，一会跟妈见面也不知说什么。弄不好又要跟她们吵起来。李达离开家到隔壁村找姑妈。他来之前跟姑妈说好了今年在她在家过。
　　这孩子总算回来了！姑妈心里有说不出来的高兴。李达在她的眼里像一只断线的风筝，姑妈从李达满脸是血逃出家门的那一天开始，从没想过这辈子会在老家见到李达回来，苍老的眼角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光芒。姑丈和姑妈想把李达吊到房顶狠狠揍一顿，怕再把他打跑所以没有下手。
　　年三十，长辈端上热气腾腾的团圆饭，按照老家的规矩，大人忙的时候，小孩子不许乱跑，必须乖乖地坐在椅子不动，光等一会动筷子。身体不方便的老表很忧郁，过年了又大一岁，青春又荒废了一年，身体还不见好转。表弟妹坐在餐桌上那个热闹劲啊比火还红。夜空，烟火炫耀辉煌。隔窗传来噼哩叭啦的炮竹声。今夜无人入眠。凌晨，新的一天开始了，新的一年又开始了，明年会是个什么样的年景，举杯，望了烦忧。你来我往，杯筷交换，大家都期待有一个崭新的开始。
    

    『2』第二章小城新年


　　李亚到姑妈家找李达，李亚知道要劝哥回家不可能。眉头紧皱，话语不多。失踪了好多年的兄弟，突然回来了，他们不知说什么好，李达和李亚在沉默，空气凝固了。兄弟之间的距离很近，经过那么多年的岁月，小时候熟悉的面孔，让生活和社会的残酷改得面目全非，眼前的哥哥，差不多就是个从不认识的陌生人。李达走的时候李亚在上初一，现在李亚已经是个要结婚的男人了。十几年弹指一挥间，眨眼间竟过了十几年！
　　李达没接弟弟话，别过脸对着电视机。李亚急了，回去妈不会给他好脸色，哥哥不理睬，他猪八戒照镜两面不是人。有点想当众发狂。姑妈姑丈忙打缓和，不说了不说了，喝茶，喝茶。这是刚买的上好铁观音。
　　茶香浓厚，香气升腾。尝尝，尝尝。好贵哦，喝了保你说好。姑妈拉起李达的手，问：“在外面过得怎样，累不累。”房子里的人转移话题，气氛没有刚开始的尴尬．夜空，小镇，人声鼎沸。李达不爱说话，弟弟跟姑妈谈得来。
　　李达家乡土地贫脊，大多数人靠天吃饭，镇里的经济来源大都自给自足，要想日子过上富裕阶层，就要拿起扁担和簸箕，挑起鱼菜水果，走街串巷做小生意。有点想法的哪会满足这种平淡枯燥的生活，镇里的年青劳动力大都选抬起出外打工，城镇的收入主要依赖出外打工的人维持。每到农历新年，几万人口的小镇涌进十几万人，打工的做生意回乡的读书的烧香拜佛的，五湖四海三教九流全溜出来，街面到处见到手提行李的打工仔。劳累一年回到家，家里的桌子一层一层往上叠，放满了鸡鸭鱼肉，酸甜苦辣咸各式各味。买这些东西大概花了她们三月个的工资。中国人过年从古至今流传下来一个非常不好的饮食习惯，到了年尾最怕亏待自己和家人，费尽心血作了很多很多好吃的，到最后差不多都倒垃圾桶。
　　嘣！震耳欲耷的鞭炮声把人们从梦境拉回现实。春节和往年比沉重，大雪还在下，公路没解冻，人群还留在车站没走。
　　姑妈家今年赚了不少钱，姑妈刚把事情说出来嘴巴眼睛笑坏了。雪灾让新年蒙上阴影。姑妈拉着两兄弟说了很多。凌晨，灯光炽烈，黑夜如白昼。
　　弟弟今年要结婚了，姑妈和他们说起凑办婚礼的事。李达急了，他感到深深的悲哀和焦虑！他悲哀已身为老男人兼老处男，这两种不堪入目的身份居然全让他碰上了。让李达抬不起头。他快发疯了。
　　还好李达胆小怕死，不然小镇历史上被人民群众活活打死的强奸犯中肯定有他的名字！到哪找个女的给我生孩子？我可不想没儿送终。李达的脸急成红色，跟猴子屁股一个德行！成长岁月空如白纸，已成遗憾永刻生命长卷。过去的不会再回来了。
　　上个世纪有句话说男人三十一支花，二十一世纪的男人三十岁烂到不知什么样。更要命的李达既没钱又不帅，脸长得像猪八戒，基本判定以后不会有人要。
　　年青多好啊！李达的记忆一下子跑回到童年，回到背书包上学的小学生时代。街面坑洼打滑，走几步绊几下。差点摔倒。街心的小吃摊飘来浓郁豆腐花味，路过的孩子停住脚步。眼馋地望着软滑香嫩的豆腐花。
　　夜色深沉，人潮寂静。姑妈和李达抵挡不住困意，睡着了。大雪一天又一天，人山人海站满公路铁路机场。人们拼命回家，拼命往回家的路冲锋。家，李达想起自己的家，想起了带血的童年，想起整天吵架整天打架，片刻不得安宁不堪回首的家。
　　初一，兄弟俩一起出去玩，同学们都回来了，亲朋好友一大帮人集合，闹到月球上的广寒宫都嫌她们烦。
　　每条小巷车流疯狂，每条大街人群熙攘，年青的开着小绵羊找乐，年轻就是资本，世界是他们的。
　　打工一年积累如山的钱包狂扁。钱，钱，钱，干什么都要钱。没钱的人很可怜，没钱的人没人爱，地球上的人都这么说。生命要很多钱才能完成她的使命，青春要很多钱，要用一条很多金块铺垫的黄金跑道，再铺上一条红地毯才能算跟上潮流。大家都这么认为。
　　李达没钱，别人玩他根本不敢靠近。李亚叫不动他只好自个走了，镇东边有一条公路直通国道，镇子最繁华的商店酒楼都围在这。边上有一间规模最大的酒店，一大帮年青的玩到深夜才回家，常常出事，没事也把家里的人闹得够呛。明早太阳起来照样疯。
　　早晨，春光无限，炫耀夺目。从舒适的床爬起来很难。返乡人流连连不断，旅客很无奈，叹一口气，车站随时会垮，动一根手指能拨动滔天巨浪。这是最危险的时候，再没有人站出来极可能酿成灾难。勇敢的人和警察站在了最前面，她们维持秩序，平安返乡的信念保护在车站守候的人，几万人口挤压在几百平方米的车站没有出事，奇迹！奇迹！真是奇迹！
　　什么时候才能踏上回家的车厢。没有尽头的思念困扰来自天南地北的人们。
　　雪在下，李达在平静中度过了一个年头。他是幸运的，但他想得到的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