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
　　作者：上官某

　　第 1 章

　　伍尊明抚摸着身边这个小小的女孩。此时的他还不知道自己到底有多爱这个由他保护着的生命。他只是出于本能的发自内心的疼她，关心她，想要把自己能给的所有都给她。
　　他认为这一切都只是因为她是他的妹妹，是他在这世上唯一关心的人。因为他从一开始就照顾她，因为他给了她名字，因为她需要他。
　　他爱她。他承认。但是……
　　“哥……”
　　伍玥睡梦中含混地说，一转身正好窝在身后的伍尊明怀里。“哥……”
　　伍尊明于是把她轻轻抱住。
　　还记得她刚出生的时候医生就说这孩子先天性冠状动脉狭窄，伴有左心室闭合不全。虽然做了搭桥手术侥幸成活也难免不病弱终生。父亲怪母亲怀孕的时候参加了太多应酬没有照顾好孩子。母亲则说自己还不是为了帮父亲把事业做大。两个人推来推去，却谁也不愿意照顾这个才出生的婴儿。那年他上初中。留着短短的有些不羁的头发，穿着黑色笔挺的秀着银色校徽的制服，已经戴上了一幅黑框眼镜。他从学校里走过也会有女孩子们偷偷看他。他看着育婴器里的这个小婴儿。他说，“我照顾她”。
　　十年后，他自己的公司也上了轨道并初具规模。他就带着她离开了那个只用盈利衡量亲情的家。
　　家是搬的匆匆忙忙的，还来不及收拾，能睡觉的房间只有那么一个，连床也没有。他就抱着小小的十岁的她睡在匆忙买的床垫上。此后六年，家搬了一次又一次，房子一次比一大，一次比一次豪华，他却养成了抱着她睡觉的习惯，怎么也改不掉。用手臂轻轻环绕住她，那样柔弱，好像稍微用力她就会坏掉似的。
　　“睡吧……”
　　伍玥醒来的时候伍尊明正要起床。靠床尾的塔夫绸幔帐被撩起来堆在伍尊明的身边。床边柜上琉璃台灯的光从缝隙漫进来朦朦胧胧，照在伍尊明身上形成一个柔和的剪影。
　　伍玥从被子里爬出来靠在伍尊明的背上，很温暖。
　　“哥……你怎么起来了也不叫我。”
　　伍尊明半转过身，一只大手抚摸着伍玥太过纤细的长发，温柔的笑。
　　“你该多睡会儿，这几天起得早，又瘦了。”
　　伍玥紧紧抱住伍尊明的腰，仰起脸倔强的说：“说好了每天早上要一起吃早饭的，所以我没关系！”
　　伍尊明皱了下眉。这个规定是他定下的，就因为她老是不记得好好吃饭。一直很管用。可最近却成了一个麻烦。近日，政府新出台了一个防止经济过热的政策，市场行情不是很景气。再加上必然会引起的股市暴跌。伍尊明这几天真是忙得团团转，能回家来睡觉已经是奇迹了。每天都要五六点钟就往公司跑，小玥又睡得轻，一不小心就会把她弄醒，就也跟着自己早起。几天下来已经瘦了一圈。伍尊明有些心疼了。
　　“今天就不要了吧。你乖乖的多睡一会，我保证今天早点回来和你一起吃晚饭。”
　　说完一狠心，挣开那两条纤细的手臂，匆忙胡乱的穿上裤子，衣服也顾不得穿好就往外走，好像逃跑似的。
　　伍玥坐在满满一床的被子、软垫中间，孤零零的。
　　连忙缩到被子里，在身后放很多靠垫想象哥哥就在身后抱着自己。还是冷。
　　秋已深。
　　慢慢陷入一个梦里。似真似幻。
　　隐约还记得六年前离开的那个家。还记得那个堆满绒布玩具和闺房娃娃，却黑暗阴冷的房间。
　　那时候大概很小吧。可以坐在哥哥腿上，头还不到他的胸口。从什么时候他不让她坐在他腿上了呢？是第一次初潮来的时候吗？还是他无意间发现她开始发育的胸部？
　　记得那次她在客厅里试穿他给她新买的衣服，他坐在沙发上翻财经杂志。突然翻杂志的声音没有了，伍玥回头，发现他满脸通红的看着她，然后猛地回过神来以跑百米的速度拉上客厅里所有的窗帘。第二天，梁绮忽然送来好多各种样式各种尺码的内衣来。从最小码的到最大的。其中竟然还有一件G杯的，如今还在五斗橱的最低下陪着樟脑丸以享天年。
　　刚从家里搬出来的时候连一件像样的家具也没有，她和哥就打地铺。没有人做饭，哥就亲自下厨，经常把手弄得到处是伤。也是在从时候起哥不再剪很短的头发了，因为忙得没时间。不过她倒是很喜欢他现在的发型。有点长的刘海低下头时会遮住眼镜的一半，眼神却很温柔。
　　伍玥蜷在被子里昏昏沉沉的睡着，梦到的都是些从前的事情，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
　　“……玥……伍玥……”
　　伍玥睁开眼睛。一张艳丽的脸就在自己面前。是哥的助理，梁绮。妆画得很浓，却也很漂亮，是那种交际场中女王。像妈妈。
　　伍玥迷迷糊糊的想。
　　梁绮有些不耐烦。一把掀开伍玥的被子。她很生气。为什么公司里这么忙伍尊明还总是要她来照顾这个被惯坏的小女孩。好像他有没有她都一样似的。
　　“快起来。已经十点了，老师已经来了半个小时。难道你哥没教你不要睡懒觉吗？”
　　伍玥默不作声的穿衣服，不理梁绮没完没了的唠叨。
　　唠叨也像妈妈……训斥里透着不耐烦。
　　“董事长您回来了。”
　　梁绮一边从司机手里接过伍尊明的手提包，一边恭敬地说。忙了一天，很累。但是只要能在每天的这个时候在他的家里等他回来为他接过手提包，就什么都变得值得了。或许在心里觉得自己这样很像迎接丈夫回来的妻子吧。即使他看不见她为他照顾着他的家，看不见沙发上她用来工作的电脑里有多少已经处理好的和正待处理的工作，也看不见她的黑眼圈和日渐老去的脸。
　　“晚饭已经准备好了。”
　　她只会说。
　　“嗯。”伍尊明点了一下头。
　　一个男人跟在伍尊明的后面走了进来。梁绮有些惊讶。她不知道伍尊明除了她以外还让别的公司里的人来家里。但惊讶归惊讶，礼貌还是要的。于是连忙说：
　　“副总您也来了。”
　　陆成文笑得很诡异。
　　“我就说嘛，干嘛遮着藏着的不让我来，原来是金屋藏娇啊。”
　　伍尊明白了他一眼。这个碎嘴的就不该带他来。
　　“玥在哪呢？”
　　还没等伍尊明问陆成文就先出了口。伍尊明皱着眉看他一眼。根本没看见梁绮的脸红了起来。
　　梁绮推了推精巧的鼻梁上的眼镜。
　　“她在上课。一会就结束了。”说完转身往厨房走。
　　哦，对了。太久没这么早回来，竟忘了这时候是她的上课时间。
　　小玥从小身体弱，如果去学校她是跟不上进度的。没办法，伍尊明只好给她请了几个家庭教师。
　　伍尊明一回头正好看见陆成文看着自己笑得意味深长。
　　“不要摆出那么恶心的表情行不行。”伍尊明又白了他一眼转身往餐厅走。
　　陆成文笑着耸耸肩也跟了上去。
　　伍玥下楼来的时候正看见陆成文的背影消失在餐厅的门口。
　　她匆忙停住脚，躲在楼梯的拐角犹豫。
　　陆成文她是认识的。他是哥的中学同学。也是唯一一个到现在还跟哥关系密切的旧识，现在在哥的公司做副董事长。每年伍玥生日还有圣诞节他都会颇为奇迹的出现在家里。不管前一天他是在美国还是欧洲，好像即使是在不通飞机的非洲某部落他也会打个牛车准时出现似的。不过，在平常的日子他却从没来过。
　　哎……不知道为什么其实并不是很想见他，大概是不很熟有点尴尬吧。
　　刚想躲回去，却好死不死的被正好从厨房出来的梁绮一眼看见。
　　“伍玥，你站在那干什么？你哥回来了，还不下来吃饭。”
　　伍玥这时候真想让这个多事的女人闭上嘴巴。却已经晚了，陆成文一个退步一闪身就来到了楼梯脚下。
　　“玥，好久不见。”
　　一瞬间伍玥似乎觉得路陆成文笑得很温柔。可回头一想，不对，这绝对是幻觉。哥经常说，如果这世上有会用两条腿走路的狐狸的话，陆成文当之无愧。
　　“嗯，是啊。陆哥哥好。”说着走下楼梯往餐厅走，决定彻底忽略身边那个身高起码在一米八五以上的庞然大物。却冷不防被陆成文拦腰抱起。
　　“你这个淘气的小丫头。今天非好好惩罚你不可。”语气听起来还是戏虐。
　　伍玥努力推开陆成文靠的越来越近的胸口，抬头，看见陆成文额前的刘海在眼睛上投下一片阴影，眼神中似有种怒气。结果冷不防的，他的眼神忽闪了一下突然倾下身来，就在嘴唇落在伍玥唇上的瞬间，一双大手从后面把伍玥夺了过去。伍玥脚一落地，就抬头看哥哥，他的脸上是从没有过的气愤。
　　“陆成文！”伍尊明气得咬牙切齿，“不要把小玥当作平时和你鬼混的那些女人！”
　　陆成文什么也没有反驳，很令人意外的站在那里一句话也不说，好像楞住了一般。突然他扬起头长叹了一口气，一只手狂乱的揉着本来整齐的头发。
　　“啊！我知道啦！”边说边往餐厅走。
　　晚餐的气氛一直很沉闷。吃完饭伍尊明就打发走了梁绮，伍玥也像得了大赦似的赶紧回了房间。
　　夜很深了以后，书房的灯却仍然亮着，伍尊明对着电脑，一双手在键盘上眼花缭乱的动，陆成文则对着堆成了山的文件忙的焦头烂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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