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马傲风尘》 郎帝城·著

    『1』第一辑狼潭魅影


　　2012年8月，狼潭镇。
　　大学毕业第一年，我跟剧组拍摄大型古装电视剧《光武大帝》。这天，我们来到了太行山区的一座古老的小镇。
　　这部古装剧共计四十六集，主要介绍的是东汉光武帝刘秀的生平事迹。我在里面负责饰演刘秀称帝后提拔的年轻将领，也是刘秀的忘年之交。虽然戏份不多，但也是侧面烘托光武帝人格魅力必不可少的人物。因为“我”和刘秀的女儿刘霓相爱并且私奔。这在当时来说，我们可是冒了天下之大不韪。面对我们的背叛，刘秀率领亲兵将我们拦截，但最终又为我们的真爱所打动，并且进行指婚，整部电视剧以一个完美的结局而告终。
　　8月15日有一场马戏，我负责骑马奔上山坡，另外还有个“弯弓射雁”的镜头特写。副导演一大早就拉着我到了马棚，说是让我跟马交流一下感情。那是一匹毛无瑕疵，黄里透白的宝马，第一眼就令我联想到了曹操的爱驹“爪黄飞电”。记得大一的时候，台词课上有一篇《说马》的段子——“真正的好马，马头就是王，要正要方；眼睛是丞相，要神要亮；脊背骨是将军，要硬要强……”我用段子中所述的方法加以验证，便越发觉得这是匹绝世良驹。
　　“副导，这匹马哪儿弄来的？看上去很型啊。”我好奇地问道。副导演一听，马上来了劲儿，笑道：“说了你还真不信！咱们马棚原来就只有黑马和枣红马，这匹马是昨天下午看守马棚的伙计发现的。我们叫人上附近打听过了，没有人家丢马，所以你说怪不怪？”我听了不禁哑然。
　　要开拍了，经过一上午的嬉戏，我已经自信可以成功驾驭这匹马。我还为它取了个名字——“绝尘”，正所谓“此马只应天上有，染得凡间半点尘？”
　　“上马——”导演一声令下，我手拉缰绳，脚踏马镫，迅速跃上了马背。“啾——”绝尘与我配合默契，我越发觉得它有灵性，顿感得心应手，纵马驰上了山坡。正此时，马儿一阵狂嘶，眼前一闪，我却看到了另一个世界——
　　我调转马头，俯视下面山坡，发现负责拍摄的剧组成员全部消失不见，映入眼帘的只是一批身着铠甲、手执利刃的古代士兵。在我吃惊之余，身后又传来一阵金鼓声。“郎骁尉——郎骁尉——”随着巨大的欢呼声传来，我回头一看，另一班古代士兵出现在了我身后不远处的山坡上。这两班人马显然是两个对立阵营，因为他们战服的颜色和配饰不同。而我的战服与身后欢呼雀跃的士兵是一致的。可是，我同这两个阵营分别有什么关系？他们为何称我为什么“郎骁尉”？
　　眼前发生的巨变使我惊呆了，未及搞清楚状况，便见下面的阵营冲出一员猛将，他手持大刀快速向我逼近。就在他的刀锋即将砍向我的脖颈时，我竟蓦地拔出一把不知从何而来的宝刀，将敌将的头劈了下来。那是一把形状怪异的宝刀，单说刀身就有近四尺长。刀刃在阳光的照耀下闪闪发亮，竟没有染上一丝血迹。忽然一道寒光自刀锋传来，我双眼隐隐作痛，接着便不省人事。
　　当我醒来时已身在医院，而出乎我的意料，多年不见的好友宋昱就坐在床沿上。他是搞地质研究工作的，上高中时我们俩关系非常要好。可能他已经陪我有一阵子了，此时正趴在床头打瞌睡。我伸了个懒腰，不料惊动了他。
　　“帝城，你可算是醒了。”宋昱欣喜之色溢于言表。
　　“老宋，你怎么在这儿？我昏睡多久了？”我只觉浑身乏力，有气无力地问道。
　　宋昱从床头柜上拿过一个橙子，取出随身携带的水果刀，一边切橙子一边说：“我跟几个同行来研究这一带山体的地质构造，考察才刚开始，竟有一个同行生病了。我陪他来医院检查，没想到你正被剧组的人送来诊治。知道吗？你都昏迷两天了！”
　　“两天？！”我吃了一惊，“那今天不就十七号了？”
　　宋昱笑着拍了拍我的肩，道：“医生说你是过度疲劳，所以导致暂时性的昏迷。怎么这么多年没见，你做事还是这么搏命？你可得多注意身体啊，我还想等着你那天成了天王巨星，请我吃庆功宴呢。”他笑了一阵，又说道：“对了，我听剧组的人说你那场马戏拍得很精彩，‘弯弓射雁’成了‘飞弓击雁’，你是怎么做到的？”
　　我又是一惊：“有这种事？！我怎么一点印象也没有？”
　　宋昱兴奋道：“你们副导演说你把弓抛出老高，而且正好击中一只南飞的大雁。他还说最近一个月之内暂时不会有你的戏份，你正好可以放松一下。”
　　我点了点头，只觉脑海中一片混乱。那些古代士兵，还有那个被我杀死的古代将军……好多疑问萦绕在我的心头。
　　我在医院又做了一次全面检查，确定没有异常后，宋昱帮我办好了出院手续。我们约好等他的考察工作完成后，便一起回北京。于是，我便暂时住进了一个农户家里，白天四处闲逛，晚上在笔记本上冲浪，等候宋昱的消息。
　　8月18日夜，我正在电脑前全神贯注地看电影，忽然听到有人敲门。
　　“请问郎帝城先生在吗？”声音是个女的，听起来很清脆、甜美。我心下一怔，抬头看了看挂钟，已是11点整。我犹豫了一下，还是开了门。映入眼帘的是一个看起来很清纯的漂亮女孩，她背着一个摄影包，上身一件米黄色长袖衬衫，下身一条蓝里泛白的紧身牛仔裤，脚上一双贵人鸟休闲运动鞋——也是我喜欢的牌子。她似乎也在打量我，我们之间便这么沉默了五秒钟。
　　“小姐，”我开口道，“这么晚了，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哦，我是宋昱的朋友，我叫颜瑜。”她急忙答道，“是这样的，我是从事摄影工作的，听说你们过几天就要回北京，所以想跟你们一起走。”
　　“进来说吧。”我帮她取下摄影包拎进了房内，她说了声谢谢，便也尾随进来。由于整个房间只有一个桌子一张床，颜瑜只好坐在了床头。过了一会儿，她小声道：“可能……可能我要在这儿暂住一宿了。”
　　“啊？！”我不可思议的望着面前的美女，她看起来也不像不检点的人啊。
　　“哦，你别误会。”她急忙解释道，“我三天前来的狼潭镇，搞了一些拍摄。谁知道我住的那户人家来了亲戚，我便只好搬走。联系宋昱后，他便让我来这里找你。”
　　“好吧。”我幽幽道，“那你就睡床好了，我睡桌子就行。”
　　“那怎么行，我可不能‘鸠占鹊巢’啊！”颜瑜连忙推辞。
　　“没关系的，”我笑了笑，“谁叫你是大美女呢？我们做演员的，有时候在野外过夜，连桌子都睡不上呢！再说了，如果委屈了你，老宋饶得了我吗？”
　　“其实……我是他表妹。”颜瑜望了我一眼，脸颊升起一抹红云。
　　在颜瑜的坚持下，我同意两人都不脱衣服睡在床上，好在这张床够宽大，两个人睡上去不会觉得拥挤。“对了，”颜瑜好奇道，“表哥告诉我你前几天在剧组拍摄，来了个‘飞弓击雁’，有没有兴趣说一下？”我实在找不出拒绝美女的理由，于是关了笔记本，一五一十地讲起了当时的情景。
　　“原来如此，这可当真是奇闻！原来你并不知道有‘飞弓击雁’这回事？”颜瑜似乎对此很感兴趣，姣美的脸颊透着一丝兴奋。
　　“you”reright！”我回答道，“那天我只记得砍下了那位古代将军的头，然后便昏过去了。”
　　“嗯……那匹马呢？那匹叫‘绝尘’的马，它有没有事啊？”颜瑜追问道。
　　我顿时感觉到了自己的疏忽，道：“对啊，我怎么没想到呢！”我忽然产生了一种莫名其妙的兴奋，道：“这样好了，明天你陪我去趟剧组，我再骑一次马，你帮我拍下来。”
　　“ok！noproblem。”颜瑜爽快地答应了。“不过，”颜瑜笑了笑，“听说你唱刘德华的歌很像，他可是我偶像！所以，你可不可以献歌一首当作报酬啊？”不知为何，她的话总是令人难以拒绝。于是，随着一曲刘德华的《没有翅膀的天使》，颜大小姐脸上露出了一丝满足，逐渐进入了梦乡。
　　8月19日，一大早我们就出发，乘坐一辆出租车很快赶到了拍摄现场。说来也怪，才认识了一个晚上，我和颜瑜便成了亲密无间的好朋友。原本在我看来，跟女生交朋友，尤其是这种漂亮女生，能攀到这种交情起码也得一个月的时间才行。
　　在副导演的帮助下，我换上了一身古代戎装，骑着绝尘再次冲上了山坡。颜瑜则双手抱着相机追在后面，一路奔跑一路狂拍，全神贯注地留意着我与马儿的动向和异常。说来也怪，这次我来回奔跑了十几趟，却再也没看见那天的情景。我累得气喘嘘嘘，便下马喝水。颜瑜兴高采烈地跑过来，搬弄着相机说：“你骑马的样子真是太有型了，我刚才影了好多张，都很不错呢！”我无奈地看着她，笑着摇了摇了头。
　　忽然，马儿一阵狂嘶，径自往山坡上奔去。我和颜瑜面面相觑，知道有了情况，连忙追了过去。此时我们似乎忘却了疲惫，我拉着她的手飞快地跑着。差不多二十多分钟后，我们追随马儿来到一处悬崖。
　　马儿回过头把缰绳甩向了我，我右手接过缰绳，轻柔而又不失力度地往回拉，慢慢将它从悬崖边上拽了回来。颜瑜笑着擦了擦汗，断断续续地说：“或许……或许这就叫做……悬崖……勒马吧。”我微笑着望着颜瑜，忽然发觉她实在是太妩媚，禁不住吻了吻她的脸颊。颜瑜面色酡红，星眸半闭，眼神中透着一丝迷离，慢慢将唇贴了上来。我左手将她抱紧，猛力地封住了她的嘴巴。
　　正此时，马儿将头一摆，把我抓着缰绳的右手牢牢捆住，然后风驰电掣般地冲下了悬崖。我只觉身体刹那间失去了控制，有如一件轻纱飘向了马背。“不——”颜瑜撕心裂肺地叫着。那一瞬间，我看到了她的脸，无助？伤心？失落？惊骇？我不知道那是什么感觉。一股气流闯过，我一个翻身趴在了马背上，却忽然发现崖底雾霭袅袅，还有一个暗红色的大漩涡。那个漩涡似乎有着强大的吸力，我骑着绝尘以加速度冲进了漩涡中，接着便又不省人事。
　　等我醒过来，眼前又是一个世界，而且我明白，我已经回不去了。我依旧被驮在马背上，面前出现了一座别致的古建筑，似乎是阁楼。门楹上挂有一块匾额，浮刻出三个斗大的字眼——“宝林轩”。由于身穿古代戎装，我感觉自己反而与这个世界更相称。我跳下马，四处探索着。
　　这座宝林轩的周围是一片竹林，郁郁葱葱、一望无际，只有一条林荫小道从远方蜿蜒而来。“这是怎么回事？”我疑惑不已，于是信步走进了阁楼之内。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挂于中堂之上的一幅画，画中是一名手持宝刀在竹林中挥舞的侠士，画的右下角还有一行标注——“翩翩公子”和“显庆三年杜兰庭赠”十二个小字。我大吃一惊，再仔细观摩，那画中人的相貌轮廓竟与我一摸一样。而他手中的宝刀，竟正是我用来斩下那名古代将军头颅的宝刀！“翩翩公子”？杜兰庭？他们都是些什么人？为何从来没听说过唐朝历史上有这些人？对了，显庆三年——根据我对历史的了解，显庆是唐高宗李治的年号，一代女皇武则天也是在此年间被李治封为皇后的。我用力甩了甩脑袋，却蓦然发现画中的宝刀就在右手侧的墙壁上挂着。
　　我走上前去，试图取下宝刀，谁料这把刀竟有十多斤重，刚一离墙便深深插在了地上。我真是不敢想象上次就是用这把刀砍下了那个古代将军的头。忽然，我发现刚才挂刀的墙壁上还藏有一本薄薄的古书。我顿感好奇，将古书取下，翻开一看，竟是一本武功秘籍。虽说都是古体字，我差不多也看得懂，第一页上就是这本书的介绍——“本人郎帝城，师承狼潭山玉笔真人阳卓雍，得授奇功‘拂星斩’和神器玄龙宝斩，因而自立成书，日加勤练。此外，本人自创独门轻功‘神龙摆尾’，江湖中人因而冠吾以‘翩翩公子’之名。”看完后我不禁失色，心道：“是不是真的？！唐朝怎么会有一个跟我同名同姓的人？而且还有个外号叫什么‘翩翩公子’。”不过话说回来，他跟我一样，都挺自恋的，连这种事情都写在武功秘籍里。
　　接着，我走上二楼，发现有一张床和一个衣柜，看来这里是起居室。我伸了个懒腰，感觉到有些疲惫，便躺到床上想稍事休息。不料一阵香气扑鼻，使我大吃一惊。原来这张床是由檀香木所造，而这香气正是从床身散发出来的。我倍觉惊异，心想：“原来古人睡的床也可以这么高档。”一时兴起，我便起身打开了衣柜。里面果然都是衣物，虽不是铠甲之类的戎装，但多半都是武装劲服。而且这些武装劲服的背部都有一些用皮革缝制上去的皮套，我想应该是放那把所谓的“玄龙宝斩”用的吧。此外，柜底还放有一只大木箱，里面盛满了黄金和珠宝。哇，太棒了，以后不愁没钱花了。
　　看着手中的武功秘籍，我突然有了计划。于是，我飞奔下楼，走到画像前作了一揖，道：“朋友，你我之间到底有什么关联？我为什么会被带到这里？不管怎样，我已决定要查明一切。你的武功我先偷学一下，另外，我会冒用你的身份以便调查，希望你能够谅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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