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青春变成鱼尾纹》 陶晓溪·著

    『1』第一章相遇


　　“齐宇，我们竟然考到同一所大学，好巧啊！”
　　当历娆在新生报到处第一眼看到齐宇的时候，她拉拉裙角兴奋地冲到他的面前，脸上洋溢着明媚的笑容，她伪装的矜持还是在那个无敌的前仆姿势中瞬间灰飞烟灭，过于激动一个没跑稳狠狠地向前栽去。尴尬的起身，拍打一下身上的灰尘，然后小步羞涩地走到齐宇的面前。
　　“历娆！你报的哪个专业？找到你们院报到的地方了吗”？略微惊讶之后，齐宇温和的问道。
　　“法学，还没有找到我们院呢，人太多了，一时半会儿找不着，”历娆无比惆怅、无比焦虑的表达了她的用意——揍是让人家帮她找。
　　“那我帮你找找吧，我已经报过了”，正中下怀。
　　齐宇边说边接过历娆的行李，干净修长的手指、和煦的笑容吹的历娆心旷神怡，跟吃了巧乐兹似的。
　　历娆和齐宇的相遇源于一场悲怆的人生经历——高考落榜。
　　那一年，所有的高考落榜生带着黑色的心情走到了一起——高四复习班，没有老师的耳提面命，没有舍我其谁的豪气干云，没有青春萌动，没有花季雨季，第一次的失败让这些原本青春无敌的少男少女们不敢有任何的非分之想，一切情绪和想法都只能被重重地压抑。齐宇和历娆便是在这样的季候里怀揣着不甘与同一个目的在同一个地方遇上了。虽然被分在不同的班级，即使在校园里遇见也没有任何的只言片语，历娆收起所有的笑容，她总会抬起下巴目不斜视匆匆地从齐宇身边走过，但是每次月考排名榜让彼此都清楚的知晓对方，知晓年级前十名的名单里有一个叫齐宇的白净高瘦的男孩，还有一个叫历娆的眉毛上挑笑起来嘴角有个酒窝的倔强女生。
　　“找到了，”齐宇指着不远处法学院的报道处。
　　“在这里，把你的录取通知书拿出来，然后到那边办理饭卡，一会儿我送你去宿舍”。办完了所有的手续之后，齐宇将历娆送到女生宿舍，这是一个四人间的宿舍，其他的同学都还没有到。
　　“这是我宿舍的电话号码，你们宿舍的电话我刚才在楼下布告栏里抄了下来，给你一份，以后有事可以相互打电话，你先休息一下，我回去了”，齐宇将抄了电话号码的纸片递给历娆。
　　“谢谢你，齐宇”。历娆咧开嘴露出嘴边的小酒窝。
　　“不客气，那我先走了”。齐宇转身往楼下走去。
　　历娆走到窗口，看着齐宇远去的背影，想到了那个在同学中广为流传的事情：齐宇是为了一个女孩考到西安的，那么我呢，是为了他考到这里的吗？
　　高四复习的日子除了书和没完没了的试卷之外没有任何调味剂，就连历娆一向爱写的周记都变成了一种制式，要讲逻辑，要三段五段论，要有论点、论据、论证……，不参杂任何感情色彩，更不能漫无目的的记录。日子就这样波澜不惊的过着，直到有一天。
　　进入复习班之后的第一次月考，按当年高考成绩排名，年级前三十名的在第一考场，坐在考场里等着监考老师进来发卷子，看着一张张皱折眉头跟便秘似的脸，历娆就悲从中来，是不是别人看我也是这样一副表情呢！妈呀，太可怕了，提前步入更年期，我的生命还有什么意义！正当历娆伤感无比的时候，一副美丽的画映入眼帘，阳光从窗户里射进来洒在她左前方四十五度角那个穿白色衬衣同学的身上，有点儿刺眼，沐浴在阳光下的那个少年微微侧过脸，笔挺的鼻子，紧闭的嘴唇，还有一圈朦朦胧胧围绕其身的光晕，构成一副极美的画牢牢定格在历娆的心里，这幅图太美了，美到甚至在多年后历娆想起那个阳光耀眼的秋季早晨时，那个侧脸依然清晰可见。一粒种子就这样种到了历娆的心里，悄悄生根发芽。往后的日子似乎有了某种寄托与希翼，更有了让历娆目光追逐的亮点。校园、食堂、操场，就连她一向讨厌的月考，也让历娆向往不已，因为她可以和他在一个教室待八个半小时，整个复习期间一共9次考试七十六又半个小时。这是他们人生的第一次非正式相处，接来下会发生什么没人知道，但有些时候，人的努力会改变一些轨迹，万能的上帝还是会真心眷顾有心人的。
　　辗转打听到他报考大学的名字，毫无犹豫地她也在第一志愿表上填写了同一个名字，其他志愿一片空白，女人发起疯来是很可怕的，历娆就像个视死如归的赌徒一般，忘记了第一次高考落榜的打击和伤痛毅然决然地做出了选择。有人说，这个世界上有两种人不知道什么叫害怕，一种就是所谓的无知者无畏，另一种就是什么都知道的人无畏。显然，历娆不属于后者，不过幸好，命运让他们再次相遇，要不然肠子都该悔青了！
　　这是个保守的理工科院校，面积很大，规划的方方正正，教学设备也是国内一流的。孩子们中规中矩，刻苦用功，藏书众多的图书馆永远都坐的满满的。除去打工的时间，泡图书馆几乎成为历娆四年大学生活的全部，历娆喜欢书，尤其钟情于历史、人物传记和旅游方面的书籍。她没有从政的企图，以史为鉴的老生常谈与她来说更是八竿子打不着，她只是喜欢一个个历史故事里透出的睿智，一个个鲜活的历史人物身上折射出来的生存法则。喜欢人物传记，是因为它可以给人继续下去的动力，可以看到比自己悲苦十倍百倍的人是如何取得人们口中所谓的成功，借助于阅读他们，寻找从中效仿的蛛丝马迹，毕竟每个人心中都有或多或少想要成为某人的理想。至于旅游书籍，个种原因很是卑微，因为没有钱可以支付远行的费用，历娆选择了书上旅游的方式，正如《似水年华》中刘若英提到意大利某处广场上那张木椅时，图书管理员黄磊就像真的去过那里一样地附和着。
　　对于单亲家庭长大的历娆来说，光靠母亲卖盒饭挣来的钱是远远不够支撑她完成大学学业的，还没有好好欣赏美丽的校园，历娆便将自己扔进了了形形色色的兼职市场。周一至周四晚上做家教，周六在学校超市做收银员，这样算下来，解决自己生活费用的同时还能略有结余，历娆坐在床上喜滋滋地打着小算盘。
　　“干嘛呢？大救星，又在算计你的小金库呢！”乔楚同学拖着拖鞋，披头散发，嚼着锅巴，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
　　乔楚是历娆在大学里收获的第一份友情，父亲纵横官场数十年，盘踞一方势力，母亲在手术室里动动刀子，给人家开开肚子。乔楚的物质生活相当富足，富就富吧，还长的贼美，据说她妈怀她时一滴酱油都没吃，从乔楚10岁开始就每天一勺黑芝麻，十颗大红枣的补着，这才造就了她皮如凝脂，发如黑段，五官精致，身段窈窕。
　　因为是文科生，再加上高数老师一口的陕北口音，让视数学如豺狼的乔楚同学苦不堪言。本以为升入大学以后就永远和数理化说byebye了，没想到学院以一句：“这就是我们理工科学校的特色”很爽地忽悠了所有痛恨数学的文科考生一把，不仅要学数学，还要学大学物理、化学、工业系统测量等工科课程，将电压表看成电流表是常有的事，还惊叫连连地说这电流也太小了吧。从此乔楚同学的生活便暗无天日，整天以泪洗面，更因为反应迟钝，同宿舍一浙江女孩对讲授一遍两遍都听不懂的乔同学恶语相向，嗤之以鼻，高傲漂亮的乔同学如何受得了这般待遇，跟她妈直嚷着要退学。
　　偶尔一次见到历娆给一个数学困难户讲习题时，乔同学十分好奇地凑过来，看着历娆同学逻辑清晰，思维敏捷，手法熟练地演算在她看来如天书一般的高等数学题时，乔同学百分敬佩地认真聆听着，再加上历娆是一女的，那更让乔同学千分羞愧，万分敬仰，就差当场卧地俯首称臣了！一遍没听懂，又讲第二遍，一直到第六遍之后，乔同学方如醍醐灌顶，顿时豁然开朗，虽然灌的时间比较长。至此以后，乔同学的天空再一次晴空万里，阴霾尽扫。从此，她和历娆结下了不解之缘，紧紧地围绕在以历娆同学为中心的数学课代表周围，大救星这个绰号也就这么叫开了。
　　“你今天怎么有空，不用去练舞吗？”
　　乔楚同学学舞十载，是学校舞蹈团的台柱子，还弹得一手好钢琴。舞蹈是她的爱好，但是钢琴却是她妈妈的爱好，她的哀嚎。按乔妈妈的说法：因为光荣而伟大的革命事业（文革十年），阻碍了我追逐文艺梦想的道路，现在我只能在你身上将它们一一实现了。因为这一声感叹，乔楚的生命从此不得安宁，钢琴，唱歌，跳舞，书法，绘画……，能学的都让她学了，唯一坚持下来的就剩下舞蹈和钢琴了。让乔妈妈痛心疾首伟大的遗传基因学并没有将她的梦想一一实现，而是在遗传变异的过程中残酷地将她的遗憾继续了下去。
　　“下午练过啦，告诉你一个秘密哦，”乔楚同学一屁股坐到历娆身边，用她那双油乎乎的芊芊玉手搂过历娆：“姐姐我看上了一帅哥，哈哈”，乔楚春心荡漾地淫笑着，跟叫春的猫一样。
　　“是吗？什么人能入你大小姐的法眼啊，我倒想见识见识，”历娆拍掉到处乱蹭的脏手。
　　“长的超有型，超像金城武的，哎呀娆娆，你什么时候也谈场恋爱啊，我告诉你啊，这高中时不谈恋爱，人生就少了二分之一，大学再不谈恋爱，人生又少了二分之一，你可千万别带着四分之一的生命离开我们啊。”
　　“那祝您拥有一个完整的生命啊。”
　　“我说真的！要不我给你介绍一个？”
　　“打住！姐姐我不需要，留给你自己吧！”历娆将钱收好放到抽屉里。
　　“你是不是心有所属啦？说出来让妹妹我给你参谋一下，如何？”乔楚贼贼地盯着面色红润的历娆。
　　执拗不过，历娆将她对齐宇的暗恋之情都告诉了乔楚，乔大美人的怪招果然一招赛过一招，但是招招都是花架子，不顶用！看样子，只能自己想办法了！